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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飨宴 ——巴黎的美丽与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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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孝忠 - 02/05/2019

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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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似乎有这样的能量,美好的会更美好,丑陋的,落在巴黎身上,看久了也就顺眼了。在塞纳河岸矗立了超过800年的圣母院,见证了法国大革命、君王的加冕和恋人们的絮语和别离,也启发了法国大文豪雨果创作了《巴黎圣母院》,而她还似乎无动于衷的存在着,只能用悠扬的钟声,告诉世人她其实都看在眼里。

 

第一次去欧洲,我还是个穷学生。巴黎自然是旅行路上的重点城市。人们都说去巴黎朝圣,可见这城市已经上了神台,你很难绕过她,也不可能不去膜拜她。无数名人赞颂过她,在巴黎拥有过人生美好时光,不然他们不会说出像:巴黎永远是个好主意(奥黛丽·赫本),好美国人死后都去了巴黎(王尔德),这样的话来。

 

我印象中没听过有人不喜欢巴黎的,就算她有过一些坏名声,比如当地人对亚洲人的不友善。前辈们提醒,法国人都不喜欢说英语,以致我得强迫自己学几句法语,至少要懂得用法语说:你会说英语吗?

 

巴黎越来越温和

 

那么骄傲的人,那么不可一世的城市,确实令一个旅行的新手感到忐忑不安。去了巴黎,你就很容易理解巴黎人的优越感。生活在电影一样的城市中,当地人举手投足都有戏味。这是一座此生一定得去,更须要再次回去的城市。也忘记去了多少次巴黎,发现巴黎越来越温和了,可能亚洲游客见多了,也习以为常了,也可能随着法国涌入了移民,越来越多元化,更懂得包容。但巴黎,还是巴黎,漫步于新桥上听着河水滔滔,在长满梧桐的林荫大道中捕捉夏日碎影,徜徉在那些已经在美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画作丛中,每一口的巴黎呼吸,都是浪漫的,就算身边挤满了走马观花的游客。

 

第一次去巴黎,会轻易让人累垮的,行程排得满满的,如果我有机会重来,我一定会放慢脚步,不会急着把巴黎看完,但估计那时候的我怎么可能会理解到这一点呢,或许人天性中有难以理喻的悲观,总是担心这次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巴黎应该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罗浮宫、奥赛美术馆、巴黎歌剧院等无法尽数,后来的巴黎之行,去了稍微冷门一点的地方,也一样恨不得将巴黎的大街巷弄走遍。

 

如果巴黎是初恋

 

去过巴黎的人,估计后来看见其他城市都会显得索然无味,没巴黎好。如果巴黎是你的初恋情人,那么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之后所遇见的任何恋情都无法和她比较。

 

巴黎有数不尽的地标,像个娇宠的贵妇,毫不客气的将所有能秀出来的家当都穿戴在身上,但正如一个天生丽质的人,无论做什么打扮,世人都会原谅她。被莫泊桑下了“如果巴黎建造铁塔,我将永远离开这座城市”狠话的巴黎铁塔,现在“能看见巴黎铁塔”的房间都能卖到好价钱。巴黎似乎有这样的能量,美好的会更美好,丑陋的,落在巴黎身上,看久了也就顺眼了。除了巴黎铁塔,那个将各种丑陋的工业管子暴露在外的庞比度美术馆现在不也成了当代建筑的经典?蒙娜丽莎诡异的微笑,就是一种能鄙视时间的微笑。

 

在巴黎你应该走路

 

巴黎虽然有四通八达的地铁交通,但在巴黎,你应该走路,很多欧洲城市都适合走路,但应该没有一座城市能像巴黎一样为旅行者铺排了一路的精彩,通过走路,你所错过的巴黎才会少一点。在巴黎取景的电影实在太多了,但估计没有一部像《日落之前》一样,整部电影,以错过彼此再次相逢的老情人,在巴黎走来走去的忘我对话为主。在塞纳河的游船上,经过圣母院时,男人向女人说了一个关于巴黎圣母院的动人故事,德军在撤退巴黎时,原本已经打算炸掉巴黎圣母院,但负责执行任务的士兵却舍不得按下引爆器,巴黎圣母院实在太美了,谁都不忍心破坏她,就算是敌军,在美面前,也只能违抗军令,在疯狂的年代,这个士兵选择了人性。女主角接话说,但你得相信巴黎圣母院有一天也会消失,因为在圣母院的原址上原本就有另一座教堂。没想到,电影里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成了圣母院灾难的预言。

 

圣母院法国的起点

 

圣母院,位于塞纳河上的西提岛上,让塞纳河水也要环抱着她。广场有个零点纪念物,圣母院是法国用来丈量各地里程的起点,是法国起点也即是中心,由此可见,圣母院在法国人心中的位置。我已经忘记经过圣母院多少次,去莎士比亚书店的路上,去人文气息浓厚的左岸和悠闲的卢森堡公园,都会路过圣母院,就算是不顺路或赶时间,总要绕到圣母院的广场,巴黎圣母院是巴黎天主教总教区的主教座堂,也是世界天主教徒的圣殿,我虽然不是教徒,但依旧能通过这建筑感受到宗教般的能量。

 

那可是我第一次见识到那么雄伟的哥特式建筑,建造于12世纪的教堂,在河岸矗立了超过800年,这高耸的教堂,只能让人不经意的抬头仰视,这是你唯一用来接近圣母院的角度。不禁会想,如果不是有神的助力,人能创造奇迹吗?那耸立的两座钟楼,撑起了高度的结实拱扶垛,那一只只攀附在墙上屋顶的滴水兽,见证了法国大革命、君王的加冕和恋人们的絮语和别离,也启发了法国大文豪雨果创作了《巴黎圣母院》,而她还似乎无动于衷的存在着,只能用悠扬的钟声,告诉世人她其实都看在眼里了。

 

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圣母院广场,闹哄哄的挤满了拍照的游客,但一进入教堂的空间,气氛马上变得肃穆起来。空气凝结了,光线变柔和了。教堂内的空间布满了历史的喧哗,彩绘玻璃折射出阳光的斑斓,这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了,于是人学会了谦卑,语言变得多余,通常我会挑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安静地感受空间带给我的安慰和启示。我可以想很多事情,但估计绝对不会想到圣母院今天的命运。但为什么不呢,关于命运,谁又说得准呢,关于永恒,是不是都有一个期限?人类太渺小,目光太短浅,看不到彼岸和终结,但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似乎可以确定的是,在任何时代,美都是脆弱而易逝的。旅行者在对的时间和空间,与之相遇,也应该珍惜,这人和地的缘分绝对不是必然的。这些年来,我也看过不少华美的地标和建筑,在我一转身的时候,被毁于一旦。伊朗那个用泥土建成的巴姆古城(Bam),也是矗立了好几百年,2003年在一场地震中顷刻倒塌,2018年才修复完毕;叙利亚的阿勒颇和大马士革古城在持续不断的战火中伤痕累累,那热闹的中东市场也已经成了废墟;当然还包括无数个我来不及看它们一眼就消失了的地方,比如塔利班轰炸的巴米扬大佛,老北京拆掉的城墙,还有一些在自己家门前的建筑,比如现在还令人惋惜和缅怀的国家剧场,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作祟,它们不也像巴黎圣母院一样,存在了几十年或几百年,都有可能在一瞬间遭遇横祸。人们集体回忆的布景被拆除了,回忆的价值也会减少吧。

 

在熊熊大火下,隔了千山万水的人们,看着美被无情的吞噬,来不及了,不可能的,尖塔倒塌的那一瞬间,更是令人揪心,虽然这尖塔是19世纪修复圣母院时添加的,此情此景中,更会想起那个不愿意炸毁圣母院的士兵,他在美面前,也只能是臣民,我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能额手称庆,高呼活该,其实也不难想象这些人的存在。不然圆明园、双子塔或巴米扬也不会惹上失去理智的癫狂。

 

圣母院是属于法国的,甚至是全人类的。我们惋惜不只是在熊熊烈火中显得无助的圣母院,更惋惜那么富有力量的美也同时可以那么脆弱,我们以为可以永恒的,就算尽了力去保护和呵护她,可能都敌不过命运一个诡异的玩笑。

 

Source: 联合早报 © Singapore Press Holdings Limited. Reproduced with per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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