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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佛国 净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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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甘 - 14/09/2017

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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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中国四川省甘孜州的色达,有一座“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 喇荣五明佛学院。作者一路颠簸45个小时,在倾心已久的佛国,展开苦行之旅。

 

山水之间,成败瞬间,你我中间,到底有多远?

 

那年盛夏,空气中凝聚了连自己都嫌弃的负能量。工作上的瓶颈,加上生活中过度期盼的那些“事与愿违”,几乎把那个平日爱笑的自己覆盖得不着痕迹。

 

当晨曦的虫鸣声在窗外响起,我开始害怕一天的开始;当阳光缓缓照射在身上,我开始质疑温暖为何离去;当人们在期待明天,我开始担心梦想何时回归地平线。

 

每天,我在“人生”这道思考题中,不停地盘旋,不停地绕圈。

 

那天午后,朋友对我说:去走走吧,去一个你一直想去的地方走走吧。

 

就在那一瞬间,我决定了:独自上路,前往远离喧嚣的佛国——色达。

 

色达,位于中国四川省甘孜州东北部的一个县,而那个我一直想到达的圣地就坐落在色达县20公里外一条名为喇荣沟的山沟上。在海拔3700米处,一栋栋红色木屋在湛湛蓝天的衬托下,仿佛化身为一面面带着深切祝福的经幡,伫立在与世隔绝的深山里,默默坚持着,为这个世界祈福。她的名字,就叫“喇荣五明佛学院”,曾被视为“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成千上万的喇嘛和觉姆(女性修行者)在自己一手搭建起来的红色小木屋住了下来。

 

45小时抵达目的地

 

色达位于深山,往来的交通不发达,最方便的方法是搭乘直通的巴士前往,可是发车点却是远在620公里外的成都茶店子汽车站。由于旅费拮据,我买了优惠机票先飞往桂林,再转乘历时25小时之久的火车抵达成都,最后才搭上直通色达县的长途巴士。我坐在巴士内看着窗外的风景变换,从日出到日落。算了算,这趟路程用了将近45小时。

 

我一直相信人生里的每一个际遇,都是为了成就将来的自己。而我们该如何从这些完美与不完美中建立一个平衡点,不过分执迷美好,更能在恶劣中感受温暖……我想,这次的行走,真真切切地为我上了一堂课。

 

那趟25小时的火车路程里,我买的是“座票”。

 

顾名思义,我得全程抱着行李呆坐在座位上一整天。此刻回想起来,我甚至忘了自己是否曾起身上厕所,或离开座位。其实,最能深度体验一个陌生地方的旅行方式,就是乘搭当地的公共交通。整个路程上,我静静地观看人流,来了,又离开了。不管你搭上了,或错过了,火车永远不会辜负它的使命,犹如时间永远只能往前跑般,不为任何人做时间表以外的逗留。一夜无眠。或许是座位不舒适,或许是眼前这群朴实非常的草根民众,在污浊地面上安稳入眠的情景,让当下的自己有了思维冲击。是什么让一个人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依然睡得如此香甜?那一夜,我仿佛结识了“菩提本无树”,而同一时间也看见了“知足与常乐”的样子。

 

我很乐观地称这段净心历程为苦行之路,为的就是彼岸花开时的美好。

 

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抵达那个想了念了盼了无数载的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当车子抵达佛学院山脚下时,我隐约感受到了庄严却和谐,宁静的氛围。这次入住的是位于佛学院最高处的喇荣宾馆。当面包车司机把车子缓缓往上开时,我被眼前的画面彻底震撼了。数千栋红色木板搭建成的僧舍,排列整齐地环绕着整座山,条理分明地拼凑成一个非笔墨能形容的山间奇观。一路上也看见许许多多身披绛红色僧袍的僧人们,不畏惧生活条件艰辛,坚持在这深山里住下来修读佛学。我想这份信念的坚持,非常值得学习,并可引用于生活上的每一个细节。

 

有多少次在我们下定决心完成一件事时,不曾被许多外在条件影响,然后因为“困难”而选择放弃呢?又有多少次因为“成果”从不肯提早露面,于是我们气馁,然后提早离开呢?

 

我在佛学院里学到,领悟到的不仅于此。

 

从天葬看透生离死别

 

抵达佛学院后的那个午后,我出席了一场天葬仪式。

 

场地并非我想象般浩大、壮观。一块遍地绿色的小山坡,下端有个四方型的围墙,我想,应该是在里面吧。

 

这里是天葬台。

 

仪式开始前,就看到一批批家属把往生的亲人抬到这里。整个过程中,让我不受控制而落泪的就是此刻:往生者被白布包裹的遗体,分别装在不同的容器内——麻布袋、纸箱、行李箱、塑胶袋、水桶……一一带到了天葬师面前,进行天葬仪式。

 

我看着,好像明白了那个从小到大都听说的一句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们最初在妈妈的肚子里努力长大与这世界见面时,就是这般赤裸着身躯。而往生者最后与这世界告別时,何尝不该如此呢?你带不走任何人事物,你只能放下这辈子的一切,继续接下来的全新旅程。

 

整个天葬对我而言,就像是往生者最后能为这个世界做的事了。把自己回归于自然界,造福众生。同时,也提醒着活着的人们,死亡并不遥远,但只要能接受和面对,那一刻,也就不会那么难释怀了。

 

那几天刚好在陈绮贞的书中《不在他方》读到一段我认为几乎和这些天的经历相互对应的文字:“生活如果能像音乐播放器的装置,设定无限循环在同一首挚爱的歌,不再须要选择,这样真的会比较好吗?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你必须眼看着落下的花瓣自然地腐烂,而是因为恐惧而将整盆花株连泥土一并挥去,覆上厚厚的水泥,永不闻花香。但愿美丽的灵魂自由,恣意挥霍无憾。”

 

生、离、死、别,其实就是一种自然规律。这其实也和我们人生路上遇见的每个人,经历过的每件事相同。深深浅浅的伤口总会有愈合的时候。我们必须接受结疤后伤口所留下的痕迹,明白就是那些拼凑成了今天的自己。时间一直在往前走,若我们纠结在不完美的印记,你说,那是对生命的一种蹉跎,还是一种辜负?

 

缘分早已注定

 

缘起,缘灭。

 

离开天葬场后,我独自回到宾馆外,席地而坐。有些缘分,像是一早已被编排好般,不早也不晚,就在刚刚好的时空内出现了。我在这里结识了两位来自法国的背包客——Tristan和Cindy。

 

还记得当时在宾馆外吹风发呆的我,听见寂静的大厅内传来凌乱的英语交谈声。背对着他们,我听见一方非常迫切地想解释些什么,而另一方则非常无奈地用着简单的单词表达自己的不解。好奇心驱使下,我决定上前探个究竟。Tristan和Cindy长途跋涉,连夜赶到佛学院,不巧碰上了旺季,几乎整座山的住宿都客满了,而他们俩想和前台交涉,希望可以通融,让他们在大厅外走廊用睡袋睡上一宿。虽说是夏季,但佛学院处在海拔3700米深山里,夜晚温度经常降到10摄氏度以下。他们的建议,实在令人替他们捏一把冷汗。

 

于是,我收留了他们,把他们安顿在我的房内。两人就像深陷沼泽里的人,终于抓到唯一的救命绳索般,把我抱得紧紧的。那刻,突然之间,我感受到了一种真挚的温暖。曾经一颗心沉溺在自己的烦恼世界里,冰冷对事物质疑着,却在瞬间被一个最简单的举止暖化了。从不知道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能对别人起到多大影响。那一刻我明白了,再渺小的人事物都有破茧展翅,划向天际的一天。

 

法国背包客之后也和我成为了跨国之交,更意外地发现他们都是我的同行前辈,一位是资深导演,另一位则是专业纪录片制作人。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也特地从法国飞来我的家乡,一起叙叙旧,而我也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专业知识。

 

这趟色达五明佛学院苦行之旅,每一个遇见,仿佛都是一种答案。坚持地走上了这一段,我把途中每个细节深深烙印在心中……那个在坛城上磕了108个长头的自己;那个被觉姆们围着喂食面包,笑着啃完的自己;那个沉静冰冷的夜里,独自站在山顶上想着一只猫的自己;那个在天葬场上默默擦泪的自己。

 

这趟旅程,我学会了接受并享受当下。人生嘛,不外就是痛并快乐着地过着一些小日子。那几天,安溥一直在我耳边清唱:“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作者为马来西亚影视制作人)

 

Source: 联合早报 © Singapore Press Holdings Limited. Reproduced with per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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