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潜入新加坡海域，能见度少于一两米。现在，同样的海域，水质干净了，海洋生态丰富了，推行多年的海洋生态保护工作见到效益，大自然展现出惊人的重生能力。跟随作者和资深潜水教练陈顺良潜游我国南部海域，发现罕见的海洋生物，学习另一种呼吸方式。即使不潜水，只要把握退潮时间也能欣赏到丰富的海洋生态。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下水，潜入深约6米的海床，很快的，眼前世界浑浊一片，如大地初始。打开手电筒，潜伴也不见踪影。我根据下水前潜水导师的提示，再仔细环顾四周，不见任何人，再慢慢浮出水面，和同伴在水上会合后，再度释放潜水背心里的空气，又徐徐下沉，到无声的世界里。
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能见度很低，可能只有一至两米，但没想到那么糟。当时我已经有好几年的潜水经验，首次在新加坡潜水，潜点是南部岛屿的魔鬼岛（即韩都岛，Pulau Hantu），新加坡最佳的潜水地点，那是1998年。魔鬼岛至今仍是最热门的潜水点。
莱佛士在1820年给友人的信件，写到在新加坡海域捕获的几条儒艮，甚至还品尝了儒艮，形容肉质似上佳的牛肉。早期的文献形容新加坡的海域清澈见底，还能看见漂亮的珊瑚，或许我们也曾经有过马尔代夫的模样，但经过多年的填土工程等，已经破坏了大量的珊瑚，以及原始的海岸线。我国是繁忙海港，填土加上船运发达，经常扬起沙石，水底的能见度自然不高。
20年后，我跟随着潜导，再次潜入同样的海域。调整了期望后，发现潜点水质干净了，生态也丰富多了，各种形态的珊瑚，努力长成水中版的热带花园，展示了“比你想象中还要精彩”的本地海洋生态。新加坡海域就记录超过250种品种的硬珊瑚（占全球种类的三成），200种海绵和超过100种的珊瑚鱼等。近年来经过大规模的调查，南部海域还发现了不少珍稀的动植物，比如人们以为早已经在新加坡绝迹了的杯状大海绵，也有公众出海时发现海龟、中华白华豚、燕魟，甚至是难得一见的鲸鲨等。平静深邃的海，其实蕴含着无数活泼蹦跳的生命。
唯有变成一条鱼，才能感受鱼之乐，潜水让我们暂时实现了这个梦想。为什么喜欢潜水？海洋就在那里，而且还占据了地球超过七成的空间，那么就有去看看它的渴望和理由。当你亲临海底世界，看过那由蟹兵虾将把守的蓝色宫殿，这个问题就会自然消失。当然也有一些更私密的理由，比如这是一项不须要开口讲话的活动，没有语言，就没有误解；听着空气由潜水呼吸器中吐出，那呼噜呼噜的声音和冉冉上升的气泡，时时刻刻提醒你活着的状态。原来有另外一种呼吸的方式，另外一种和地心引力抗衡的姿态，另一种笨重和优雅，另一个世界，在海底。
一些人，或许会发现海洋比人类越来越单一的世界有趣多了。一只看起来颇为孤独的虎尾海马（Tiger-Tailed Seahorse），用尾巴紧紧缠着珊瑚，守候着小小的家园。海马交配后，雌性海马将卵子产入雄性海马的育儿袋，小海马孵化之后，海马爸爸才将小海马由育儿袋中产出，一些海马品种还能生产2000只小海马。
海底世界也有自己的江湖和不公，为什么蝴蝶鱼可以花枝招展，青蛙鱼或石头鱼就生得一副抱歉的模样？人类对美丑的标准，也影响了我们如何看待动物的长相。海胆和八爪鱼会展示其低劣的伪装术，拿起石头和枯枝，把自己隐藏起来。一群群蝙蝠鱼在眼前游过，一副平扁的身材，让它们在海藻林中穿梭自如，甚至还能把自己伪装成随波逐流的叶片。蝴蝶鱼色彩斑斓艳丽，细长的嘴能轻易地啄食珊瑚缝隙里的食物，到了夜晚，一身斑斓就会变得暗淡，和周围融为一体。为了生存，每一种生物都使出浑身解数，怀抱着这样的理解去看天地万物，也会引起怜悯和慈悲吧。
水质改善生态丰富
就算多爱国，我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这里有马尔代夫的蔚蓝，水色甚至带有些许浑浊的绿黄，和远方蔚蓝的世界有一点（其实不止一点）距离。但如果你仔细看，水底无数精彩的生命，急急或缓缓地游过、爬过，向你展示它面对世界的一招半式，甚至还是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海洋生物，但这需要你慢下来，停下来，仔细看才能看得清楚。这种慢下来看看周围的生活方式，不也是新常态的启示吗？
能见度低，不代表没东西看，只要你懂得调整自己观看的方式。经常带本地人出海潜水，也是资深潜水教练的陈顺良说：在本地潜水最大的惊喜莫过于能看见在其他地方也难得一见的海洋生物，比如各种色彩鲜艳，造型古怪甚至逗趣的海蛞蝓，如甜甜圈海蛞蝓（Doto greenamyeri）等。“在本地潜水的节奏会比较缓慢，因为要花点时间才能看清楚这些较为微小的生物，所以潜水员的浮力平衡十分重要，这样才不会掀起太多水底的石沙。”
1994年开始在本地潜水，单是魔鬼岛就已经潜了超过1300次，陈顺良也能感觉到本地水质的改善。“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已经很少把脏水直接排到大海里，所以海水清洁了，生态也丰富了。”除了魔鬼岛之外，同样位于南部海域的圣约翰岛及姐妹岛也适合潜水。明年圣约翰岛上面积近4公顷的棋樟湾（Bendera Bay）将对公众开放，并让公众和研究人员一起潜水，以了解海洋保育工作。
退潮时能欣赏海洋生态
我国四面环海，拥有约196公里的海岸线。不潜水，只要在对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也能观赏到丰富的海洋生态。每天退潮时段，潮间带就会暴露出来，看似平静的沙坪，其实布满了生机。在魔鬼岛、姐妹岛，甚至是巴西立公园、樟宜沙滩等，在退潮时间都能看到珊瑚、海星、螃蟹及各种贝类等。
小心翼翼地走在潮间带上，避免踩到爬行缓慢的海星，这种神奇的生物有厉害的再生术，触腕断了还能复原，但千万不要伤及位于正中心的口部。海水洼里有轻易受到惊动的虾虎鱼，它和枪虾和睦共处，彼此依赖，枪虾视力不佳，因此需要虾虎鱼保护。作为回报，枪虾会在沙地里挖洞，帮忙清理“巢穴”，疏通洞里的通道等，它甚至会让触须搭在虾虎鱼身上，遇到危机时，虾虎鱼一动，枪虾就会马上逃到洞里。
一朵朵的海葵在退潮后暴露出来，像大地里开出的繁花，正如虾虎鱼和枪虾一样，小丑鱼和海葵也形成了共生关系，小丑鱼帮忙驱赶前来啄食海葵的蝴蝶鱼，而海葵身上的触须则为小丑鱼提供栖身之处。缨鳃虫（fanworm）招摇着花冠般的觅食触丝，一受到惊动，就会迅速缩进栖管里，让人啧啧称奇。幸运的话，你还能看见聪明的八爪鱼，利用柔软的肢体，幻变出不同形态和色彩。各种形状和色彩的软硬珊瑚，也乘着短暂的退潮时间，露出水面来晒太阳，它们的生长极度缓慢，因此更要注意自己的步伐，不要踩到珊瑚。气候变暖，会对珊瑚造成致命的白化和死亡，在沙滩上就曾看见无数白色的珊瑚，画面惊心动魄，看起来十分漂亮，但其实那是死亡的颜色。
实用信息
想了解本地的海洋生态，可以观看陈顺良拍摄的本地水底世界视频（youtu.be/nJ2wsaB32vw），漂亮得让人难以置信这一切都发生在新加坡的海域，里面拍摄了约174种本地海洋生物。
本地有不少潜水店提供潜水配套，两次潜水的费用约$100至$160不等，同时提供租借潜水器材服务等。
初次在本地潜点潜水的话，记得让潜店配上一个潜导，这样更安全，也能看见更多的海洋生物。
11月至2月，由于水温较低，海洋生物活动得更为频密，也是本地潜水的好季节。由于疫情人数受限等因素，现在本地的潜水团几乎每个周末都爆满，记得提早预约。
打算探索潮间带的话，记得穿上能保护双脚的鞋子，避免被带有毒素的珊瑚及生物等蜇伤。
Source: 联合早报 © Singapore Press Holdings Limited. Reproduced with per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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