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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踏雪寻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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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翔 - 29/06/2017

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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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体验那种“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的情景,就选一个冬天去日本的高山和白川乡吧。踏着白雪走进像泼墨山水画般的画面,在奥之细道上的那谷寺、永平寺,中山道上的永昌寺,看白皑皑的雪,还有披着黑色僧袍的僧人……

 

·雪缘

 

有人说,邂逅雪是一种缘分,是一种可以寻觅的缘分。如果你要体验的是那一种“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的情景的话,就选一个冬天去日本的高山和白川乡吧。在1月底、2月初的冬季,从高山市开车去白川乡,走东海北陆自动车道,车子大约开了45分钟,穿过了一道长长的隧道后,一出来左转,你就可以看一片白茫茫的白川乡了。在白川乡踏着白雪走进像泼墨山水画般的画面里,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身心仿佛被冷冽的空气洗涤过一般,舒畅、慵懒。遗憾的是,白川乡的游客己经太多太多,想静静地观赏白雪里的合掌屋,不想被喧嚣的游客弄得心烦的话,还是去五个山吧。

 

在某个深夜,策划着这趟高山和白川乡的行程时,恍惚中,想起了“俳圣”松尾芭蕉,思绪随着时光倒流,回到了日本德川江户时代,不自觉地,策划着的行程就从白川乡、五个山到了金泽。到了金泽以后再随着松尾芭蕉“奥之细道”最后一程的路线,从金泽到那谷寺,那谷寺到福井,福井到禅宗曹洞宗的永平寺,然后再到“奥之细道”的终点,大垣。

 

离开了芭蕉的奥之细道,带了点惆怅继续徘徊在江户时代,前往中山道。中山道,在松本芭蕉逝世那年,1694年接通了当时的江户(现在的东京)和京都,这条耗时168年才完成的中山道,如今保留得最完整的,就在马笼到妻笼的那一段。于是,在琼的大力怂恿下,我们决定在中山道上、还保留着江户时代石板路的马笼住一晚,住在属于禅宗临济宗的永昌寺里……

 

·踏雪

 

从名古屋的国际机场,抵达郡上八幡时,应该已经下了好几天雪,河边、冷面餐馆的屋檐上,都己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小心翼翼地踏着路边的残雪,溜达了一会儿便继续前往高山市,虽然郡上八幡其实是一个可以盘桓一两天,秀丽怡人的小城。抵达高山市的郊外时,4点多,天已微暗,冬天天暗得早,开上一条泥泞混着白雪、凹凸不平的小路,在距离旅店50米左右的斜坡上,因积雪太厚,装上了雪地轮胎的车子还是陷入了雪中,动弹不得。凭着以往开车的经验,知道车子马力小,又不是四轮驱动车,猛踩油门也于事无补,只得先倒退再往前。来回几次才脱困,抵达被大雪笼罩得有点模糊的旅店。雪,铺天盖地地下,琼和我打消了原本踏雪去寻觅晚餐的念头,选择在温暖的旅店吃我们抵达日本后的第一顿晚餐——由旅店的女主人兼主厨所烹调的意大利餐……有点意外的是,这一顿晚餐,比我们吃过的很多意大利餐还美味。

 

隔天早上,我们抵达高山阵屋时,雪已经停了,天很蓝,阳光灿烂,但是我们走进高山阵屋参观时,庭院里有两三尺厚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一直到从高山阵屋出来逛阵屋前的市集阵屋朝市时,路边还有一堆堆的白雪,树上还绑着“落雪注意”的牌子。但是除了阵屋的庭院、路边、宫川河边外,在游人如过江之鲫般的路上,尤其是两旁都是传统商店的三町筋一带,雪都已经被清除,无雪可踏了……

 

人多的地方,雪都被铲掉了,融化了,自然也听不到在那厚厚、软软的白雪上,轻轻地踩下去时,会发出的“滋滋”微响。这似有若无的声音,只有在静谧的雪原、山上和树林里才听得到。高山市里听不到,白川乡里也听不到,要听到踏在雪上的声音,你得在冬天一个普通周日下午3点半到3点半之间,夕阳下山之前,去五个山相仓合掌造集落停车场边,那条标示着“相仓集落”全景摄影地点,可以一直通往高处瞭望的山中小径。

 

小径有点徒,有点滑,最好是在鞋上套上冰爪才开始走。雪很厚,几乎看不出小径在那里,如果你看到雪地上有脚印,就跟着那脚印走吧……将要天黑的这段时间里,人很少,四周在白雪的覆盖下变得很静,除了踏在雪上的声音外,就只有你自己的呼吸声,偶尔,树的枝叶承载不了雪的重量,哗沙一声,塌下的白雪就会落得你满头满脸,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最后的奥之细道

 

松尾芭蕉“奥之细道”的最后一段,从金泽到大垣,途中经过了几座名寺古刹,小松市的那谷寺,加贺市的大圣寺、全昌寺,松冈的天龙寺,福井的永平寺,还有敦贺的法花寺,今称本隆寺。由于行色匆匆、行程紧凑,这次的寻僧行只选择在奥之细道上的那谷寺和永平寺,还有中山道上的永昌寺。去了永平寺后也不像松尾芭蕉一样,先去了敦贺和种滨后才到大垣,而是走高速公路直接就到了大垣,后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松尾芭蕉的奥之细道纪念馆。大垣虽然是日本的水乡,水道旁的樱花在春天绽放时,是一个迷人的小城,但是却是一个比较少游客的地方。今时今日,迷松尾芭蕉、迷奥之细道,为了松尾芭蕉在奥之细道结束时在大垣写下的俳句,“文蛤壳肉,眼看二见分离,秋将去矣。”而老远跑来大垣的人,更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如果你恰好是个芭蕉迷的话,从金泽开始,就可以在兼六园里找到松尾芭蕉的句碑了。在兼六园里,有一块大石头上刻着芭蕉在金泽时写的俳句,石头边的一块木牌上有中文翻译,简体字版的是“(芭蕉的句碑)红日炎炎,秋风瑟瑟,此俳句为1689年笆蕉在金泽所写。”繁体字版的却是“(诗人芭蕉的俳句之碑)炎炎夏日,恼人秋风,此俳句为著名诗人芭蕉于1689年在金泽所作。”

 

小松的那谷寺里也有一块刻着芭蕉俳句的大石头,但是旁边的木牌上只简单写着“芭蕉句碑”四个字,不像金泽兼六园里那块木屋形的木牌上,除了日文、英文、韩文外,还有简、繁体的中文说明。凑近那谷寺的“芭蕉句碑”一看,只认出了开头的“石山”两字,我猜想,应该就是芭蕉在那谷寺写的那句“石山濯濯,岩石白洁如洗,秋风更白”吧。

 

那谷寺是由泰澄大师在公元717年创建的“真言宗”名刹,在7万坪的寺院内除了裁植着树龄有数百年以上的老杉树及山茶外,还有许多奇岩怪石,显露出太古时代从海底火山爆发的痕迹,然而我决定去那谷寺并不是为了那些奇岩怪石,而是看到了一张那谷寺红色的金堂。华王殿在大雪纷飞下的照片,白雪红殿,让人惊艳。遗憾的是,到那谷寺那天,下着大雨,没有雪,只有那写着“那谷寺开创1300年祭”的红色布条在风雨中飘摇着。琼和我在雨中从金堂、芭蕉句碑走到本殿大悲阁都没有看到僧人,冷冷清清地,却隐约有点禅的感觉,虽然这里所信奉的真言宗并不属于禅宗,而是密宗的一种。

 

·寻僧

 

隔天,去了永平寺。不只看到了白皑皑的雪,还有许多披着黑色僧袍的僧人,行色匆匆地在寺里走动,脚步轻盈,行过无声,像一阵微风掠过。永平寺,是禅宗曹洞宗的大本山,在1244年由道元禅师所建,如今占地33万平方米,有将近200名修行者和行脚僧在这里修行。曹洞宗提倡面壁坐禅,认为只有静静地坦诚面对自己,集中精神打坐才能达到更高境界。寺内除了可以体验短时间的坐禅和抄经外,还可以参加两天一夜的“参笼”或四天三夜的“参禅”修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参观。大雪纷飞里的永平寺比大雨淋漓里的那谷寺美,就像白川乡其实比五个山美,只是人多了,就少了一份空灵,多了一些喧嚣。

 

走完了奥之细道,前往中山道上的马笼,与雪,也好像已经渐行渐远,有几天就是冬天那种灰灰的天空,病恹恹的阳光,一直到抵达马笼时,天才开始转晴。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们认为应该是永昌寺的地点,可是琼和我却都不十分确定在我们眼前的,就是永昌寺,是那个当晚我们要住宿的地方,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写着永昌寺的石碑或牌匾,没有看到佛堂或佛像,只看到了一座古意盎然的日式传统建筑,看起来有点像在网上定住宿时看到的照片里的万福庵。根据网上查到的资料,永昌寺创建于1665年,属于禅宗临济宗的寺院,寺里提供座禅体验、精进料理和住宿的万福庵就只有两间不附设浴室和厕所的日式客房,就是那种房里铺着榻榻米,只能拉上糊了纸的木门,而门不能上锁的传统日式客房。这种客房在严寒的冬天没有御寒作用,来之前所担心的冻僵在古庙中的事件,差一点成了事实,还好有热心的女主人殷勤地送来大大的热水壶、电毯、暖风机和蜜糖腌制的姜片泡水喝,半夜起身多套上几层衣物,才挨过了那个寒冷的晚上。

 

琼在万福庵见到接待我们的女主人时,有点迫不及待地问她,请问寺院在哪里?女主人带着和煦的微笑告诉我们,寺院就在这里啊,这里的住持就是我丈夫。遗憾的是,我始终无缘看到这位永昌寺的住持。离开前,女主人又送了寺院制作的水墨画日历,今年生肖的公鸡图和一幅题为“清净”画着一位禅师的画作。我们有点不舍地道别,拉着行李走向车子时,经过寺院外的坟场,拜了一拜,昨晚的寒冷,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今天,天空很蓝,阳光灿烂。

 

Source: 联合早报 © Singapore Press Holdings Limited. Reproduced with per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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